在《罗马人的故事》中,作者盐野七生以优美的文字描绘了古罗马从弱到强的成长过程,其中涉及到了国家与民族,贵族与平民,宗教与文化,技术与发展等极广的范畴。从公元前6世纪末到公元前1世纪,在由执政官、元老院、市民大会构成的共和政体下,罗马人以稳重、保守而又开放的性格,夯实了基础设施,经历了对外战争并同化战败者,建立了拉丁联盟,制定法律和军事制度,逐步建立了环地中海的强大帝国,其中也不乏优秀的领导者对希腊文化的开放胸怀和对其它民族先进技术的学习和革新。

有人把古罗马帝国的发展过程比做一个企业的创业史,其中有战略、布局、合作,有性格、气质、文化,有创新、失败、进化,再加上优秀的人才,构成了企业发展的各个组成部分。相信罗马人的故事能给今天的我们以不少思考和感悟。罗马为何强大?两千年来有着数不清的角度去阐释,本文谨从公元前1世纪之前,共和时代的罗马帝国的以下几个点叙述。

“希腊人热衷于建神殿,罗马人关注于完善公共设施。”

2300年前的罗马人,已经认识到基础设施的重要性,他们兴建上下水设施,开挖隧道,建设桥梁,铺设(高速)道路。与其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倒不如说“条条大路起罗马”。罗马是这个庞大帝国的心脏,而这些四通八达的国家公路,有如血管脉络,把政令和资源高效率地传输到帝国的每个角落。

基础设施的建造也提高了罗马人的工程建设能力,例如,在高卢战役中,凯撒面对阿图阿图齐人不时冲出要塞的挑衅冲突时,下令建起一座高12英尺、长5英里,碉堡密布的巨型工事。并且建造盾车阵、攻城阶梯,同时还在远处修建攻城塔。当高卢人看到巨大的攻城塔居然可以移动的时候,他们对矮小笨拙的罗马人的冷嘲热讽立即变成了目瞪口呆、求和投降。同样,在凯撒两次渡过莱茵河的时候,也通过桥梁建造,向日耳曼人展示了强大的工程能力。

“向宗教寻求纠正人类行为准则的是犹太人。”

“向哲学寻求纠正人类行为准则的事希腊人。”

“向法律寻求纠正人类行为准则的是罗马人。”

罗马法对后世影响极大,被誉为现代法学的基础。古罗马的法律制定并不僵化,他们总是用新的法律或者条款覆盖旧的法律。尤其是在军队中的各种制度,执行起来是非常的严苛,甚至有些残酷。在军事制度上的优势使罗马对高卢、日耳曼人战争时依靠制度和纪律可以对抗更高大蛮勇的异族军队。

军事上,罗马是公民兵制,而迦太基则是雇佣兵制,战斗力不如罗马,而马略改革之后,罗马军队的战力更是大大提升。

在社会制度上,教科书上只讲了古罗马是奴隶制社会,但并没有告诉大家,古罗马的阶级是可以流动的。古罗马有一个制度,奴隶如果能支付一笔赎身的费用,那么他的子女就可以摆脱奴隶阶级,而成为一名罗马人。所以,作为一名古罗马的奴隶,如果你的运气够好(比如在贵族家里当书童),和主人的感情处得也好,主人完全有可能为你支付这笔赎身费,让你的子女不再成为奴隶。反观逐渐衰落的希腊,哲学和艺术开放程度之高,却丝毫没有撼动制度的封闭,以雅典为例,规定只有父母都是雅典市民的人才具备雅典公民权,而像亚里士多德,尽管长年生活在雅典,却终生都没有机会获得雅典公民权。

行省制度便于罗马对于新进国土的统治和管理。而前面也提到了罗马的工程是古典时代无与伦比的,其道路系统遍及帝国各地,即使是边远的不列颠行省也有道路网的覆盖。这毫无疑问降低了罗马帝国内部物资流动的成本,催生了商业的繁荣。即使是在共和国时期被屠城犁沟撒盐的迦太基城此时也焕发了生机。书中提到当罗马人修筑道路的时候,东方的中国同时期在修筑长城。有意思的是,同行省制度相近,秦朝替代封建制度创建的文官郡县制度,对其后两千年中华帝国的行政制度也具有非凡的意义。 

“智力不及希腊人、体力不及凯尔特(高卢)人和日耳曼人、技术不及伊特鲁里亚人、经济不及迦太基人的罗马人,之所以超越这些民族,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们开放的性格。”

文化上,罗马共和国的多神教保证了其文化的包容性,相对成熟的政治制度和罗马人引以为傲的法律体系也保证了政权和统治的稳定。

罗马人允许被征服者自由生活,也允许他们继续遵循自己的宗教信仰,传统的生活方式也不会强制改变,许多情况下被征服的人还会授予罗马公民的身份。

罗马人重视希腊文化,上层社会的家庭教师都是聘请自雅典或者罗德岛背景的希腊语奴隶,他们本身的价值和地位非常高,也会得到应有的尊重。对希腊的哲学,艺术都非常重视。在布匿战争中攻破叙拉古后,对于阿基米德之死,最为惋惜的就是罗马军队的统帅马塞拉斯。在攻破与本都联合的雅典城时,当发现被尘土掩埋的亚里士多德著作集后,是苏拉把它们带回罗马保存起来,才得以流传后世。

“只要罗马存在一天,百人队制度就会一直存续下去。”

罗马人的军事建制以百人队为基本单位,有投票权的公民也就是部队的士兵,他们的利益完全同国家利益绑定一致。百人队队长,是在百人队内部选举出来的,具有相当的威望,打仗的时候是值得士兵托付生命的。在古罗马人中,当选百人队队长具有莫大的荣耀,如果是首席百人队队长,那种荣耀是无可比拟的。

罗马军队军规严明,奖惩分明,规定得非常细致。这也是为了在指挥官每年更换的情况下始终能够做到公正。哪怕行军途中只住宿一晚,也要按规定布置好功能方位,一丝不苟地挖战壕,扎帐篷。罗马士兵总是很清楚作战的标准程序。具备标准的操作流程,作战指挥体系,一丝不苟的执行,这对于古罗马的市民兵来说,是一件战则能胜的法宝。

“善于从失败中学习,并在此基础上挣脱已有观念的束缚,提高自己,然后再重新站起来。这就是罗马人的性格。这不是说失败是好事。失败没有什么好或不好,失败只是失败。重要的是如何从失败中站起来,也就是怎样对待失败。”

罗马人对于军事统帅在战争中的表现很看重,但对于结果,无论胜败都可以接受。在第一、二次布匿战争中,罗马败多胜少,但却和迦太基对于本国将领的战争结果有着截然不同的处理,迦太基的统帅战败则必受重罚,至于处死。而罗马执政官战败甚至被俘,还能换俘回来继续统兵。

在罗马人的意识中,个人的胜利只有在自己所属的共同体取得胜利后才能实现。因此,在共同体内,肩负重任却惨遭失败的人,内心会因为羞愧而备受煎熬。既然他已经承受了耻辱带给他的惩罚,也就没有必要免除他的职务或向他问罪了。对于罗马人来说,名誉是德行之最,失去名誉无异于最严厉的惩罚。

“要是我能与恺撒生于同一个时代,他就是我最想见到的人。”

“那么如果真的见面的话,你会跟他聊些什么呢?”

“我会拜托他让我在他指挥的军团中担任哪怕是一名百人队队长!”

当尤里乌斯‧凯撒看到手下的军官,特别是那些有着较高地位的年轻人感到害怕与日耳曼蛮族作战之时,立即把他们召集起来并命令他们离开。至于他自己将只带领第十军团向日耳曼蛮族发动进攻。第十军团向凯撒表达了感激之情,而其他的军团都责骂自己的指挥官。他用这个办法激励第十军团的士兵,使他们因受非凡的英雄气概的褒奖而振奋起来,而其余的军团因骁勇善战的美名已为他人所得深感耻辱。凯撒刺激了士兵的自尊心,在军队中造成了一种勇于求战、被派去打仗是一种荣誉,而不被派去打仗就是不被信任,并且是士兵的最大耻辱。

所有的军团充满高昂士气,在凯撒带领下行进了许多天,经过激烈交战,凯撒打败了日耳曼人,追击溃散的敌军直到莱茵河畔,只有少数日耳曼人逃过河去。

将领作为士兵的表率,必须英勇顽强、不怕牺牲。保持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坚定不畏强敌的必胜信念,方能在逆境中取得胜利。一般来说,将领的性格会慢慢融入其所指挥的军队之中,潜移默化地改变着部队的气质。倘若将领优柔寡断,则其部队往往缺乏统一,不够坚毅。

在凯撒军团中拥有普布留斯·塞卡斯修斯·巴库鲁斯等一大批英勇的百人队队长。根据《高卢战记》记载,巴库鲁斯作为第十二军团首席百人队队长多次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之下英勇杀敌。而到了与庞培进行决战的法萨罗战役中,凯撒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据他自己说,“在这次战役中,损失的士兵不到二百人,但却包括有三十名百人队队长,都是些很勇敢的人。”克劳塞维茨认为,战争是充满危险的领域,因此勇气是军人应该具备的首要品质。

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中,相比与才能超群的汉尼拔,学生大西庇阿与他的将领拉埃利乌斯配合,联合马西尼萨率领的努米底亚骑兵,最终取得了扎马会战的全胜。而汉尼拔天才般地带着几万人翻越阿尔卑斯山,在意大利本土屡战屡胜,却始终只有他自己孤将一人。在以后的罗马军队远征东方国家的时候,可以看出当初大西庇阿的战术已经为后续的领兵军官所娴熟运用。罗马将官们熟悉西庇阿的战术,就连只负责指挥2000人的将官也能运用自如,这不能不令人感叹。

经历了战败后的罗马人会引进新的战术。军团中的中级指挥官不是单纯地执行总司令官,也就是执政官的命令,而是根据需要,必须当机立断采取行动,从而提高了灵活机动性。他们还注意到萨莫奈士兵使用的武器——标枪,于是就引进了它。

第一次布匿战争中,罗马的海军力量不如迦太基,但罗马人却在战船上使用了一种新的技术装置(乌鸦吊桥),从而保证了他们在以后的海战中占有优势。罗马士兵利用这种装置能够登上敌船,从而把战斗变成罗马人熟悉的肉搏战。

西庇阿热衷于武器的改良。他把工匠们分成若干小组,每30人一小组,用所谓的流水线作业,制造兵器装备。整座卡塔赫纳城似乎成了一个大型兵工厂。就在这个时期,西庇阿引进了西班牙原住民使用的双刃短剑,取代之前罗马重装步兵的主要武器单刃长剑。很久以后,这种剑还被叫做“西班牙剑”,后来,成了罗马重装步兵的正式用剑。西庇阿引入的西班牙剑,在战场窄小的混战中发挥了极大的威力。

由于实战经验,西庇阿认识到迦太基人的骑兵对罗马步兵具有致命的杀伤力。努米底亚骑兵给他留下了尤其深刻的印象,这些骑兵在战斗中对庞大的罗马军团产生了显著的牵制作用。而罗马人的骑兵相对薄弱,而且很多是来自不可靠的意大利盟邦,或者是一些仅仅为了显示经济地位而参加骑兵队伍的所谓骑士阶级。努米底亚王子马西尼萨是伏击其父并导致其死亡的元凶,当西班牙战事结束后,他首先作的一件事就是向其示好,与之结盟。成为凯撒引入高卢骑兵之前,罗马军中最具机动能力及战斗力的努米底亚骑兵同盟。

罗马并非一日建成,它也同样历经磨难,人们不断在询问罗马成功的密码。从盐野七生的著作中,我看到的是罗马人的包容、谦虚、自尊、悔改、妥协的品格,正是因为罗马无所失去所以罗马才能容纳一些对自己成长有利的东西,也正是因为罗马善于悔改,才使得罗马每当经历重大挫折还能东山再起,我想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管理者推崇罗马人的故事的原因吧。

最后修改日期: 2021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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